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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繳不出一篇文章的生活好像熱鬧滾滾,不明就裡的朋友可能誤會我們人在福中不知福,竟然在這麼幽靜的山裏頭過著台北的忙碌日子,雖然這話兒也不能算全錯,但我們夫妻倆何許人也,豈會不明白其中的荒謬性,所以上星期抓住青春(是的,我們認為自己比巨石文化的石頭還稱得上年輕)的尾巴,五月暮春北上宜花訪友去矣! 

羅東是個奇妙的小鎮,火車站前的喧嘩和擁擠會讓人以為走在景美夜市,但租輛小摩繞個彎就會撞見這麼一處時光停滯的景點。

一般人視野有限,所以格局不大,火車站向外望去我一刻不想多留,以為此地不過爾爾,走在「羅東林業文化園區」入口廣場,我卻只想多留一刻,
印象為之丕變。這幾年在台東或台灣四處遊走的經驗,發現社區營造已在城鄉生根,從基隆嶼到鵝鑾鼻,從西部到東岸,雖然不是全面,但錯落在島嶼各處或知名或無名的地方總會出現讓人眼睛一亮的小區小點,感覺這才是台灣底層最精采的生命力。 

文化園區就是一例,「附庸風雅」是我即使想學也永遠學不來的本事,曾經到過有限的幾處名勝玩過幾個國家,最多的是看到網路上朋友不時寄來的各地美景,不嚴格要求的話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但再美的風景也激不起想要一探究竟的熱情,想來必定是細胞裏缺乏某種生命元素。但此回走在清幽的園區步道,頂著昏昏欲睡的腦袋,竟然也感受到一種特異的生活情境而沒有從前那般視而不見觸而不覺的遲鈍。


眼前這幅街景完全符合夫妻倆曾經討論何處逍遙度晚年的選項,之前到處看不到理想的養老處所,以為他生未卜此生休,看來「陽光佈居」應該就是「埋骨豈期何處地  人生到處有青山」的那座青山了。乍見這付景象,腦海立時浮起小時眷村的溫馨情景,覺得冥冥中自有安排,才會在想不到的小鎮看見想不到的畫面,增加了一處想得到的未來居所。

現在只剩下早誦晚禱,一願我們活得夠久,二願此處永垂不朽。  

 

(左邊小型里拉琴是八歲life製作,大型則出自老爸巧手)
 
吉仁和綺文是我們花園新城的老朋友,交情不深但有一種惺惺相惜的默契。他每天兩趟牽著七、八條老病傷弱流浪狗散步的畫面早已成為社區一景,看他手忙腳亂輪流為每隻狗撿拾大便是另一景,這兩景交迸碰撞出的滿天碎星繞頂時,會讓人發現原來天使並不全都是臉龐紅通通的小男孩。
 



吉仁的個性堅毅沉穩,不露聲色的外表下隱藏著某種悶到爆的熱情。無意間發現不懂音律和木工的他竟然這幾年從google自修學會製作一把三、四萬元的怪琴,而且無師自通解開了天書般的樂譜,還下足功夫磨練出一番出色琴藝。

問他幾乎不食人間煙火隱居宜蘭山邊幹嘛還幹這檔閒事?

「我想用自己的例子告訴別人,如果對音樂外行如我都做得到,任何人都可以做得到!」

 很想寫下「擲地有聲」這種氣勢磅薄的形容詞,但腦袋好像只聽到一堆破銅爛鐵互相撞擊。

「別人即使做得到,又…如何?」

「宜蘭好工匠很多,但市場逐漸沒落,我希望能為他們找到一條出路;而市面上所有的琴類都發展了幾百年已趨成熟,只有里拉琴是1926年才研發出來,改進空間很大,這就是他們的機會,而要創造市場我就需要說服別人這種樂器不難演奏而且音質優美」。

很倒霉,我認識的朋友很多都帶有這種傻瓜型潛伏性病毒,認識他們很難賺到錢,但出錢出力流汗跑腿的事從不會少,仔細想想我們會發神經搬到長濱山岰這件事他們
八成也脫不了關係。




吉仁的雙手允文允武,三年多前拜訪他正在起造的農舍,看他在烈日下口沫橫飛向我示範如何濾砂創造良田,暗暗叫苦之餘還得裝出興致盎然的樣子陪他走在三公尺高橫樑上聆聽施工計畫,而其中大部分他打算自己動手。

至於您所看到的這張八色鳥則是他用同一雙手為郵政總局繪製的郵票。沒錯,他的正職是一名生態畫家,一名高水準的「畫畫的」。

綺文和吉仁帶著兒子life和十隻流浪犬五年前搬來宜蘭一直沒閒著,曾在天下雜誌工作的綺文胸懷千萬里,除了將兒子送入慈心中小學接受華德福教育,還成立了華德福教育推廣協會舉辦各種活動,希望台灣逐漸僵化的教育體系能注入一股清泉,讓所有的孩子都能快樂學習。綺文告訴我們一位共同認識的女孩如何在兩年受教之後,從憤怒、沮喪、缺乏自信到今天充滿自信站在舞台用流暢的英語表演話劇…。

綺文興奮不已敘述這個漂亮寶貝的蛻變過程固然令人熱淚盈眶,但比起她那小學二年級的兒子隨手展示的刺繡、製琴工藝和落落大方的談吐,咱家女主人更是嘖嘖稱奇。

我只顧著傾聽吉仁近況,沒在意老婆對孩子的不時讚嘆,但在臨走看到印象中羞澀畏縮的小傢伙在十秒內爬上四公尺的樹梢,瞬間拜倒在華德福教育之下,因為我知道從一個緊偎在媽媽屁股後頭亂發脾氣的孩子蛻變成小樹上會刺繡製琴的猴子,那是現行教育幾乎朿手無策的奇蹟。 
  

 

(攝於離去之際,原來畫面更整潔)
 
回到羅東小鎮九個月前付清房錢卻遲未入住的小客棧,始終不曾晤面的老闆「小歐」的豪爽讓人印象深刻,但仍難抵混亂無章的市容帶來的恐懼,在踏進這間特別優待的四人房之前我只祈禱有熱水和沒污漬的床被余願已足。
 


但「All In」真的讓人喜出望外,大夥也看到上面這兩張照片,很容易感受到「小歐」對自己高標準的要求,他沒有因為外面市街的嘈雜而對住房品質稍做妥協,讓人再度對台灣每個角落充滿信心。

 臨去,找了一張空白紙條寫下對「小歐」的讚美,身為同業,我知道對於提供這一切需要付出多少心血,我也知道不管你多淡薄名利,適時的鼓勵仍然是受歡迎的(這點從兩天後小歐簡訊感謝獲得證實)。

 


宜蘭大同鄉的寒溪部落或許知道的人不多,但寒溪部落裏的「不老部落」要是愛好旅行的你沒聽過那就太遜了。如果還不服氣,那再告訴你2200元/人的遊覽費用(不含住宿)仍然無法阻止絡繹於途的旅客;上圖中族人種植的香菇單價全國最高,仍然是台北高檔飯店搶購不著的產品;每週固定休園兩天進行各種教育訓練…,這下你得心服口服了吧?!

 
 

正在用最龜毛的要求和最龜速的進度施工的幾間民宿(非上圖所示,此為最高機密)恐怕要讓很多引頸企盼的遊客跳腳,因為負責建築設計也是一手催生「不老部落」的Wilang將每一座建築視如己出,悉心呵護照料的程度恐怕已經超越對他那美麗溫婉的另一半「愛玲」。


「耐心」是醞釀醇酒的必備條件,「龜毛」則會付更多代價,Wilang幾年前自宅(上圖)超過預算一仟萬支出的經驗似乎並未讓他學到教訓,感覺上他甚至像紙片人一樣對自虐產生了快感,我無法細數他提到的每一個施工細節,但任何等待進住的遊客終將發出「原來如此」的讚嘆 。 




這三座櫛比鱗次的茅屋餐廳絕對比你想像要堅固一百倍,因為它所花費的心血和功夫也比一般水泥建築多了一百倍。坦白說我不想太為它們吹噓,因為很耽心你在宜蘭就將預算花光,那我們長濱人豈不要喝西北風了?

 


圖中石牆有45公分厚,從工地撿來的石頭洗淨、篩選、排列、黏合,一公尺見方的面積需要6個男人一天工夫才能完成,而園區處處可見這種工法,所以不難理解預算暴增的原因。
 
 冲著夫妻倆與Wilang一年前相見恨晚的特殊交情,所以此次承蒙他在兩天休園期間接待我們,像這種男人中的男人我從來都不願與他們勾肩搭背,因為耽心一不注意自己就會流露擁有這樣一位朋友的一臉臭屁,那會讓一個平凡男人顯得更平凡,等回過神來有時還會自顧自生著「既生瑜,何生亮」千古以來的悶氣。


 
 
從「不老」回到花蓮市區像從侏儸紀走進迪士尼,短短100多公里距離竟然產生「時差」的恍惚。踏入當晚下榻的「法采時光」民宿,迎面而來接待的是主人「賴冠羽」的朋友,一位厭倦律師工作從台北逃到花蓮的年輕人,在屋角抬頭對你傻笑的是主人另一位年輕朋友,正在努力開發一個適合旅遊的軟體,朝我們笑笑便盯著螢幕做功課的是唯一女生,在慈濟醫院書店工作。


 嚇!第一時間我就嗅出空氣中一股濃濃的青春味,透著「我們正在改變世界」的訊息。當晚與隨後回來的「冠羽」聊得興高采烈的妻難得展現「汝弟可教」的興奮,我則撐著一雙迷濛倦眼盯著這位慢條斯理敘述理想抱負的小帥哥,努力想要理解這個年輕人為甚麼能在短短幾年間將花蓮粧扮得如此多嬌。 

 



直到第二天早上充電完畢,才認真聽著小師哥細述他一家奇人奇事,照片中與張老兒含笑對談的是「冠羽」在瑞穗種甜桃的妹妹「盈羽」,三十不到的年紀早已是出名的有機小農,「天下」雜誌訪問過她,不同媒體報導過她。其實這也不令人意外,想想看,一個20出頭中文系畢業的美少女因為父親一句話「太魯閣山裏的農夫很可憐需要幫助」便義無反顧一頭栽進有機世界,那個世界離最接近的停車地點需要再走四小時山路,而她一做就是七年,這樣的故事怎不令人好奇?
 

美少女年底即將成為美少婦,當年在台北安安穩穩工作的哥哥因為放心不下妹妹的行銷困境,竟然辭去工作跑來花蓮幫她尋找出路,於是開個小餐館、做間小民宿,順便創造了一個「花蓮好市集」,捧紅「大王鋪子」等等小農。「冠羽」說一路走來沒有任何規畫,心中只存著一個信念「行有餘力則以助人」,於是從幫妹妹開始一發不可收拾幫到了全部花蓮小農。

四天三夜宜花行,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小歐」算是接觸了一半,而這三個半男人各自具備的不同氣質,如小歐的細緻,吉仁的堅毅、Willang的格局和冠羽的從容,恰恰都是我求之而不可得的男人本色,所謂「行萬里路  破萬卷書」果然不虛,只可惜書中不但沒有顏如玉,反倒是一群在不同角落發光發熱的英雄好漢,還好最後出現的小龍女「盈羽」算是稍稍彌補了這個遺憾。


所以呢
 
宜花自由行         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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