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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長濱天主堂回家,並非午夜夢醒深覺罪孽想要向上帝懺悔,而是這幾個禮拜經常到天主堂為國二的孩子們輔導課業,因為山中無老虎,所以猴子也敢稱大王,起初是奉命去教授理化,後來增加了數學,孩子們天性好奇,又追問我歷史地理和國文,發覺我好像都能說出一點名堂,益加歡喜找各種題目考我,秉於「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的古訓,我是來者不拒,反正「知」時我就口沬橫飛,「不知」時便老實承認,按照先哲的標準我也勉強算是「無所不知」了,既然無所不知,當然感染「人之患,在好為人師」的流行病毒也就不足為奇了。

 

「好為人師」本來是我這兩年來出了兩本書後在年輕朋友前經常犯的毛病,但來長濱之初並無此生涯規畫。國中第一次段考前的某天下午忽然接到天主堂事工領袖Sophie急電「能不能立刻來為國二孩子們講解理化?」。Sophie是一位我很敬佩的中年女子(她很堅持比我年輕半歲,所以我是壯年,她只中年),十年前全家從內湖搬到長濱後就一直在天主堂協助吳若石神父(是的,別懷疑,就是那位一生奉獻台灣,腳底按摩的發明人)綜理大小事務,「陪孩子讀書」只是她眾多服務項目之一而已。


偏遠地區沒魚蝦也好,不知道她是不是病急亂投醫才找上我這位年逾半百的非專業人士,但急公好義是我的人性弱點,加上曾經陪女兒研讀國中數理的經驗,所以當下一口允諾,顧不得進出工地灰頭土臉和三天沒刮的鬍子,稍後便身著短褲腳夾拖鞋,毫無形象的闖進了課後輔導室。幸好陷在「不知為不知,是真不知」泥淖的孩子們一心只想明白理化天書倒底寫些甚麼,絲毫不知道走進來的是一名道道地地的江湖郎中,只聚精會神盯著我的舌頭和牙齒彼此吵個不休。沒想到兩小時下來竟然一個個從迷惑沮喪轉為眉開眼笑,反倒是臨時借過課本重溫舊夢的我一臉茫然,不知是她們尋我開心,還是我顏回附身大顯神威?


下課後問Sophie怎麼回事?她說孩子們下週要段考,但都聽不懂老師講的內容,剛才一位女孩拿著理化課本,讀著讀著忽然哭了出來,泣訴完全不明白課本寫些甚麼,英日文一級棒的她一籌莫展只好死馬當活馬醫的請我幫忙。我狐疑望著這位露著天真微笑的「中年」女子,她在長濱人脈豐沛,按理不應該在九局下半兩好三壞二出局的緊要關頭找上我這位二軍,呃…六軍來化解危機,而且我好像也從來沒在有限的對談中吹噓過任何教學經驗。


這是怎麼回事?我期待不多話的Sophie說個明白,只見她眼睛向星空望了一望,然後吐出一句「感謝主,孩子們很高興今天你幫了大忙」便轉身飄然而去。
我困惑的也順著她的視線向天上一望,甚麼也沒看到,但孩子們如釋重負的笑容讓我忘了追著向Sophie要個答案。


為了這個一時疏忽,天父罰我從此每周二、四晚上扮演蒙古先生的角色,而我則是惡向膽邊生,有心挑戰自己的極限,歡迎他們各科來問,孩子們當然不疑有它,迄今被我唬得團團轉,好在個個開心不已,省了我這異教徒星期天還得抽空向神父懺悔的麻煩。

 

PS.國二孩子的問題五花八門,欲知我如何兵來將擋化險為夷,且待下回…(也許)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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