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凡是個老頑童還嚇不著我,因為這樣的朋友我也有幾個,各種光怪陸離的經驗見識過幾回,說來也算見過世面,但老頑童看透世事還能擁有一顆柔軟易感的心就不多見了。像聽過玩蛇的孩子之後,她急切切邀來兩位好朋友為忠勇國小孩子們辦了一次三天兩夜的「面具和戲劇營」,希望透過遊戲溫暖缺乏關懷的孩子的心。雖然只相處短短三天,但看到平常撒野的孩子偎在她懷裏小鳥依人的模樣,令人看在眼裏暖在心裏,不得不佩服她馴猴的本事。   



這一回,丁凡天馬行空的腦袋又浮起一個念頭,依我對她過動程度的暸解,這念頭要不立刻驗證是否可行她是會整天坐立難安的。於是她先故意漫不經心來封email告訴我們夫妻「我忽然有一個想法」,然後在信尾再三強調「如果你們有困難就算了,千萬不要勉強」。

民宿越來越忙,有心響應「長城計畫」的仁人志士也不在少,但民宿是我們的「本」,「本立而道生」,行有餘力之後再談助人,這輕重緩急不容草率,所以我們當然不會輕易入甕。奈何老頑童的心念有強烈腐蝕作用,可以摧毀任何頑抗的念頭,於是經過慎重評量後我們終於決定從…容…就…義。

因為丁凡說她想藉由版畫鼓勵孩子們天馬行空發揮創意,然後選幾幅作品送去參展,因為版畫比較冷門如果能夠入選應會增加孩子們的自信心。而受了電影「魯冰花」的影響,我當然不希望那天版畫得到世界金牌時小傢伙已經…已經…那個了。



我們一向十分認同丁凡對兒童創作的觀念,曾經帶來的面具戲劇營確實也看到孩子無拘無朿發揮創意的快樂。其實得不得獎我們並不在意,咱夫妻在意的是孩子長大以後無論處於甚麼困難的狀況,能不能因為曾經有過的快樂童年而激發出他們繼續奮鬥的勇氣,至於丁凡在意的是甚麼,也許從她事後所寫的文章「美好時光」可以窺見一斑。

 

小傢伙的野性第一時間就被老頑童一頭棕髮軟化了,「這個老師一定很幼稚才會去染髮」他們偷偷問我。如果我對兒童心理學暸解還算OK的話,這句話意思是「耶!老師和我們是一國的!」。

「是啊!丁凡真像小孩一樣幼稚,好像永遠長不大」我故意這麼回答。看到他們笑得一臉燦爛,我曉得自己已經被歸納為「大人」了,而大人批評的對象就是他們的「自己人」。


 
丁凡還帶來了三位均一中小學七年級的小助教,兩女一男的陣容有效擺平了層出不窮的紛擾。



孩子們展現難得一見的專注和耐心構圖、剪影、想像,二十多年前曾經有一個聯考作文題目「假如教室像電影院」曾經轟動一時,大家爭相討論這個極具創意的點子。轉眼間物換星移,早就忘了當年每天舌箭唇槍的內容,只曉得大人那麼早就暸解制式教育的乏味,而如今等到我們自己和教育大政主其事者都已經是「老人」了,我們仍然難得在課堂上看到學生像看電影那般專注,不知是人類健忘的習性還是制度僵化的流弊,總之倒霉的是下一代,而最終仍將反彈傷及沒有力挽狂瀾的我們。



丁凡教孩子們製作了兩種版畫,一種是凹版(珍珠版),一種是凸版(紙版)。孩子們想像力像脫韁野馬,雖然在傳統美術教育陶冶下的我好像看不出甚麼驚人之作,但丁凡總能像洶金一般看到小傢伙與眾不同的特色然後加以放大,難怪孩子們看到她就會不顧一切投入她的懷抱,彷彿緊抱的是千年輪廻今生依約而來的親人。
 


丁凡曾在台北烏來的種子小學擔任校長,對孩子具備超級無敵耐性,但對官僚體系或不合理的大人完全不假辭色,據說當年在北一女校園她就是讓老師頭痛無比的學生,即便今天已要隱晦高壽的歲數,她左手編劇、右手翻譯,為「均一」累得死去活來,還抽空玩劇場,這個人的一生像極了一句廣告詞「活得精采!」。
 



逐漸成形的版畫就像逐漸成型的孩子讓人又期待又怕受傷害,我們不知道那個意外會弄壞一張好畫,也不知那個疏忽會扭曲他們的成長,但願我們每個大人都能像他們此刻戰戰兢兢做好自己,做好一個愛孩子愛自己的大人。其實「功課好不好,賺錢多不多」都和幸福指數沒有必然關係,孩子願意認真去做一件事,無論主流價值如何評斷,我們就像丁凡一樣儘管做他們「愛」的後盾吧!



 從小浸淫在廟會文化裏,子辰對八家將和神明遶境十分熱衷。兩年前剛認識時看到他非常喜歡畫圖,內容也經常與神明有關,但不知何時開始他老是自卑「畫得不像」,甚受孩子歡迎的慈佈提醒他「像不像不代表好不好,重要的是畫畫能不能讓你快樂!」。看到他現在自信的高舉兩張抽象版畫,似乎也看到這孩子逐漸蛻變的過程。



偏鄉小學沒有固定美術課程,偶爾介聘短暫代課的老師多半會因為版畫的事前準備和善後十分麻煩而迴避。也許孩子們從來不曾接觸過版畫,但高度好奇蓋過了恐懼不安,每隻猴子都很想看看別人會變出甚麼花樣。



瑞祥展示他的大作,我看不出英文要表達的畫面,也猜阿祥也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但那又有甚麼關係,這是他生平第一張自由發揮的版畫,它就是意義非凡,不然怎樣?



甜美的怡軒創造了一個溫暖花園,如果沒猜錯的話,後面就是我們忠勇的「六六連峰」。由畫面構圖來看,怡軒應該生活在一個安全快樂的家庭。但有一天她在跑步時告訴我,之前沒有參加是因為每個假日她都要到台北照顧臥床失去意識的阿嬤,讓爸爸也有休息的機會,聽她說得一派輕鬆,我的眼睛卻只敢盯著筆直的馬路,不想讓忽然模糊的視線跘倒了自己。

每個孩子的命運不同,乖舛的童年也許正是未來成長的養份,說起來也不必太過感傷。而我已經比丁凡好太多了,她只是遲到插入看了十分鐘我們為孩子播放的電影,立刻就淚眼汪汪一發不可收拾;兩個加總超過一百歲的老人家沒甚麼好理由,就當我們兩個人都喜歡讓瞳孔練習游泳吧!

 

很棒吧 !暗的命運中仍然努力開出燦爛的花朵。

 

如果由丁凡擔任評審的話,這些孩子的作品包辦了全世界前26名(扣除太小的一二年級沒參加),雖然顯然出於私心,但聽她逐一說明每張作品的優點時,我又覺得好像也有幾分道理。



丁凡最厲害的一招是「結束後的甜點」,它讓每一個孩子看到她就像看到一盤行動下午茶,難怪這回合還沒結束,小猴子已經趴在她身上不斷的問「那時候要再來?」



不能免俗,大家高舉著自己一整天的作品來個快樂大合照,連同過去每一次活動後的合照,小傢伙不斷露出無邪的笑容會在他們腦海留下深刻的印記,這種「銘印」現象將影響他們一輩子(這是吾友徐仁修不斷在花園新城網球場灌輸我們的觀念,終於也變成我50歲的銘印現象),我猜,當人生免不了碰到挫折時,他們也許會表現出比較樂觀的態度去面對吧?!



如同每一次「長城計畫」,參與的「施」者得到的往往比「受」者更多,丁凡這麼說,三位「均一」中小學七年級的年輕人也在早餐時這麼說「他們的快樂比孩子們全部的快樂加起來更多」。

畫面中小男生周胤龍是阿美和布農混血,簡稱「阿布族」,中間笑點甚低是上帝送給人間禮物的小女生欒安婕(你叫她"軟蕃茄"也會樂不可支,另一位面貌清秀的胡郁婷是阿美少女,最右邊的當然就是最受歡迎的櫻桃老丸子了。兩天一夜的停留,讓我觀察到丁凡與孩子的互動魔法最重要的一招就是「愛與包容」,她似乎永遠只看到孩子的優點,即便是缺點也在腦袋快樂多巴胺醃製後變成了「可愛的」瑕疵。

偏鄉的孩子不能選擇出生的家庭,不能選擇學校安排的老師,但他們仍然有機會改變命運,只要多一點丁凡這樣的長輩陪伴他們成長,配合豐富的大自然資源,他們的人生絕對能夠樂觀期待!

但,忙碌的現代人哪!別說是偏鄉孩子,即便是一樣需要父母「愛與包容」的都市孩子,又有幾人能夠得到這唾手可得的幸福呢?

註:此次活動材料供應完全來自丁凡部落格粉絲「簡單老師」,特此致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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